京郊,江天豪放下内线电话的听筒,动作轻缓得像是生怕惊扰了空气中刚刚凝固的尘埃。
窗外,夜色如墨,将远山的轮廓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剪影。
他那句“通知下去,就说我说的”,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,无声无息,却已在千里之外掀起滔天巨浪。
第二天清晨,一则由国家文物局官方渠道发布的消息,如同一枚重磅炸弹,精准地引爆了全球收藏界和文化圈。
公告措辞庄重而威严,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:为彰显华夏文明守护之决心,促进流失海外文物有序回归,兹定于冬至子时,于北京太庙举行“流失文物阶段性回归仪式”。
届时,备受关注的商代“夔龙祭鼎”残片将正式移交故宫博物院永久收藏。
消息本身已足够震撼,但真正让所有局内人头皮发麻的,是公告末尾那段看似充满玄学色彩的附注——仪式将遵循古礼,于子时(午夜十一点至凌晨一点)开启,象征“阴极阳生,万象更新”。
届时,将鸣钟三十六响,以告慰先灵,并致意每一位为国宝回归做出“悔悟与贡献”的涉案者。
三十六响。
不多不少,正好是目前已掌握证据链中,所有被策反、被捕或已自我了断的核心成员数量。
这已经不是暗示,而是公开的宣判。
每一记钟声,都将是敲在幸存者心头的一记重锤。
东京。
佐藤健一已经整整一夜没有合眼了。
他书房里的顶级雪茄,散落了一地,每一根都只抽了不到三分之一,就被他烦躁地掐灭在昂贵的水晶烟灰缸里。
那张往日里总是挂着阴鸷笑容的脸,此刻布满了血丝和病态的苍白,眼窝深陷,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的活尸。
“三十六响……”他反复咀嚼着这个数字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喉咙里发出一阵困兽般的低吼。
这哪里是仪式的钟声?
这分明是江天豪为他们敲响的丧钟!
每一声,都在清点着亡魂,都在向他,向所有还在负隅顽抗的人,展示着那张无形大网收紧时的恐怖力量。
他猛地拉开书桌最底层一个上了锁的抽屉,从一堆陈旧的家族文件中,翻出了一个蒙尘的丝绒盒子。
打开盒子,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小巧的黄铜铃铛,样式古朴,上面用古老的篆刻手法,清晰地刻着两个字:
三十七。
这是他父亲的遗物。
父亲曾是“玄武会”的元老,临终前,他抓着佐藤健一的手,眼神里满是恐惧和一种无法言说的秘密,只是反复念叨着:“守住它……守住第‘三十七’个秘密……这是我们最后的……护身符……”
佐藤健一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铜铃,掌心被硌得生疼。
三十六声钟响,是审判。
那这多出来的第三十七,又是什么?
是江天豪的疏漏?
还是……一个他从未触及过的,更深层次的陷阱?
一种求生的本能和极致的恐惧,像两条毒蛇,疯狂地撕咬着他几近崩溃的神经。
与此同时,北京太庙,仪式彩排现场。
冬日的寒风卷着枯叶,在空旷的庭院里打着旋,发出萧瑟的呜咽声。
周砚清裹紧了身上的大衣,口中哈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。
作为故宫方面派驻的礼仪顾问,他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仪式用的所有道具。
当他的目光落在即将用于敲钟的巨大钟槌上时,眉头微微皱了起来。
这钟槌由上好的花梨木制成,手感沉重,但在木槌的末端,却别出心裁地镶嵌了一小块铜片,上面用金文刻着一个“归”字。
“有点意思,”周砚清喃喃自语,一种学者的直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