异常稳健地走向电话,拨出了那个只在深夜拨通过一次的号码。
两天后,这封承载着三十年恩怨情仇的信,被稳妥地放在了江天豪面前。
他没有坐在那个充满现代科技感的监控室里,而是在天津利顺德饭店的一间旧套房内。
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。
江天豪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片“川”字火漆的碎片,递给了身旁的陈曼莉。
“曼莉,马上联系我们在日本的华侨律师团,”他的声音平静无波,听不出任何情绪,“以‘遗孤寻亲’的名义,尝试调取川岛正雄的家庭档案,重点是亲子关系和财产继承部分。我要知道,那个叫‘光一’的儿子,现在在哪,在做什么。”
陈曼莉接过火漆碎片,用证物袋封好,点了点头:“明白。川岛正雄在日本商界地位很高,直接调查会打草惊蛇。家事诉讼是个很好的切入点,隐私度高,不易引起警觉。”
她顿了顿,补充道:“我还查到川岛年轻时有个旧友,叫佐藤健,现在是东京一家画廊的老板。我会伪装成文化记者去接近他,或许能从侧面套出些东西。”
“很好,”江天豪的目光转向信纸本身,“这份信,马上进行高精度扫描,原件和扫描件,立刻送去故宫,交给周砚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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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宫博物院,古文字研究室。
周砚清戴着白手套,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,将信纸平铺在恒温恒湿的工作台上。
他没有先看内容,而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几片火漆残骸上。
“有意思……”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,喃喃自语。
在电子显微镜下,火漆的微观结构一览无遗。
那暗红色并非纯粹的日本漆料,其中混杂着一些颗粒粗糙、色泽更深的物质。
周砚清取下微量样本,放入质谱分析仪。
数据很快就出来了。
“果然如此,”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成分分析图,嘴角浮现出一丝学者特有的、发现真理的微笑,“主要成分是日本进口的松脂漆,但里面混有超过30%的无机矿物,元素构成……与河南安阳地区的红土样本高度吻合。”
这个发现,就像一颗钉子,将这封信的伪造可能彻底钉死。
它雄辩地证明了,这枚火漆印,确确实实是在1989年前后,在中国境内,用日本的材料和中国的土地混合制成的。
它是一个跨越国界的誓言,也是一个无法辩驳的罪证。
周砚清没有丝毫犹豫。
他打开电脑,新建了一个文档,标题敲下:《文物走私中的情感断裂与身份认同危机研究——以一封未寄出的家书为例》。
他将信件的扫描件作为核心附件,在论文的结语中,他用冷静而锐利的笔触,向整个国际文化遗产伦理学会发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提问:
“当所谓的‘收藏’,演变成了赤裸裸的‘占有’;当所谓的‘荣耀’,建立在对另一个文明的掠夺之上时,那个据说在‘寻找回家之路’的父亲,那份被尘封的爱,是否还能找到回家的路?”
安阳,赵王村。
老猎人赵铁柱的院子里,石桌上点着一盏马灯,昏黄的灯光映着几张饱经风霜的脸。
他们是“守灯人联盟”最核心的成员,一群土生土长,用最质朴的方式守护着脚下这片土地的老人。
江天豪的指令通过加密渠道传了过来。
赵铁柱将信的誊抄本分发下去,嗓音沙哑却充满力量:“老板的意思,都明白了?这封信,就是咱们的投枪,咱们的照妖镜!川岛正雄那伙人,在国内有三十二个明里暗里的帮手,从海关的内鬼到地方上的掮客,名单都在这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