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声音从书架穹顶传来。陆远抬头望去,看见她倒悬在迷宫顶端,白发垂落成数据线缆,正接入书架间的青铜接口。她的白大褂领口突然裂开,露出颈间GRU的鹰徽纹身,那鹰喙里衔着的却不是橄榄枝,而是一截正在燃烧的蜡笔。
书架开始移动,青铜板相互撞击发出丧钟般的轰鸣。陆远抱起婴儿躲过合拢的墙壁,发现缝隙里嵌着无数蜡笔头——朱红、钴蓝、铬黄,每支都刻着被没收的日期。最鲜艳的那支红色蜡笔上,1999年12月31日的刻痕正在渗血,将他的指尖染成千年漆器般的暗红。
第二节 脐带图书馆
青铜书架在陆远眼前缓缓裂开一道缝隙,像是巨兽张开布满锈迹的獠牙。婴儿的哭声突然变得尖锐,如同玻璃划过青铜表面,书架缝隙中涌出粘稠的血浆,在空气中凝结成《考工记》失传的“凫氏为钟”篇。那些血字悬浮片刻后突然崩散,化作无数青铜蒲公英扑向婴儿的口鼻。
“别呼吸!”陆远用襁褓捂住孩子的脸,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透明化——皮肤下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,而是细密的甲骨文字。书架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,整座迷宫开始旋转,青铜板上的铭文像蚂蚁般爬动重组,转眼间《墨子·旗帜》的段落变成了GRU加密电报的乱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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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倒悬的身影从穹顶降下。她的白发垂落在陆远肩头,每一根发丝都在放映不同的年代:1964年罗布泊升腾的蘑菇云里闪烁着三星堆金箔;1997年香港回归的烟花中飘落着切尔诺贝利的石墨碎屑;2023年某个月夜,父亲正在用机械义肢挖掘婴儿的坟墓……
“图书馆的目录是用脐血写的。”母亲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接触不良的杂音,她扯开白大褂,露出胸口的青铜凹槽——正是陆远怀中婴儿的轮廓,“把钥匙放回书架上,文明哺乳期就该结束了。”
婴儿突然剧烈挣扎,襁褓散开的瞬间,陆远看见孩子的后背布满细密的针孔。那些伤口正在渗出银白色液体,在空中凝结成世博会中国馆的微缩模型。模型基座处突然裂开,钻出半截蜡笔头,笔身上用稚嫩的笔迹刻着“陆远2005”。
书架轰然倒塌。
陆远抱着婴儿在倾覆的青铜板间跳跃,那些坠落的典籍在触及地面时化作液态,汇聚成一条血河。河面上漂浮着撕碎的少先队日记,某页残片上还能辨认出“1999年12月31日”的日期,后面跟着用红笔反复描画的感叹号,墨迹深得像是要戳破纸张。
血河尽头升起青铜王座。
当陆远靠近时,王座上缠绕的藤蔓突然活过来——那是用《少年科学画报》内页卷成的长蛇,蛇眼处镶嵌着苏联时代的军用二极管。婴儿伸出小手抓住蛇头,报纸哗啦作响间,王座背后浮现出整面墙的蜡笔画:戴着防毒面具的太阳公公,眼睛是用铀玻璃碎片拼成的。
“你七岁时在这里画过星空。”母亲的声音从王座底部传来。陆远低头看去,发现王座竟是用无数台老式显像管电视机堆砌而成,每块屏幕都在播放不同年代的监控录像:1999年午夜的母亲正在地下室焚烧图纸,火焰里跃动着青铜色;2010年父亲将某种液态金属注入世博会中国馆的地基;此刻的自己正被三十七个时空的监控镜头同时聚焦……
婴儿突然发出笑声。这笑声激活了电视机堆里的某个频道,雪花屏上突然出现方晴的脸——她被困在量子克隆体矩阵中,正用青铜锁链编织某种类似编钟的乐器。当镜头拉近时,陆远看清那些“锁链”竟是无数细小的少先队徽章串联而成,每个徽章背面都刻着父亲的名字缩写。
血河开始倒流。
陆远被汹涌的浪涛推向迷宫深处,青铜书架在此刻重组为巨大的子宫形状。墙壁上的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