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7章 逍遥我亦餐霞者 十年云卧湛卢下(1 / 2)

闽北有山,名曰湛卢。昔欧冶子奉越王命,铸剑于此,遂得名焉。其山势嵯峨,巍巍然直插霄汉,云雾缭绕如龙蛇盘踞。远观似青锋倒悬,近察若玄铁凝霜,诚天地造化之奇也。

山径蜿蜒如古篆,松柏森森掩石阶。时有白鹤唳空,清泉漱玉。古刹钟声穿林渡壑,恍若吴刚伐桂之韵。岩间苔痕斑驳,皆似剑纹隐现;洞中寒气森然,犹闻锤凿铿锵。昔人云“剑成而精光贯天”,故今山巅常现紫气,夕照间恍见金戈铁马之影。

山顶古松之下,立巨石如断戟,镌“仁义之峰”四字。昔朱熹登临叹曰:“此山兼五金之英,太阳之精,乃君子之剑也。”故文人墨客多聚于此,吟啸之间,但见云海翻腾,似有剑气冲牛斗之感。

“欧冶一去几春秋,湛卢之剑亦悠悠~”天竞背着手,一跳一跳地走在山路上。女孩的心情正如这初秋的山风,明净中带着几分疏朗。

她踩着落叶铺就的石阶,步子轻巧得像只松鼠。枯黄的蕨草擦过绣花鞋面,发出沙沙的脆响。转过一道弯,忽见前方山路坍了一角,露出黄褐色的土石,想是前日秋雨冲垮了半截台阶。

天竞提起裙摆小心迈过,忽见崖边野山柿挂满红果,熟透的果实啪嗒落入溪涧。她俯身掬起一捧溪水,凉意顺着掌心漫到腕间,惊得两三片枫叶打着旋儿漂向深潭。

“你换了新衣服,就是为了来这儿撒欢的?”忽然一柄黑绸洋伞斜里探出,伞沿下露出半张冷白的面孔。埃卡特琳娜指尖捻着伞骨缓缓转动,血瞳里凝着三分无奈七分好笑,伞尖轻点对方沾着草屑的裙摆,“倒是会挑地方,专往塌方处钻。”

天竞闻声倏地收住脚步,鞋尖在青苔石板上蹭出小半圈弧光。她侧首挑眉,眼尾漾起灵动的笑纹,故意踮起脚在积水洼里连跳两下。绣鞋上金线缠的莲纹霎时溅开星点泥浆,裙裾翻飞间惊起两三片栖在路边的枫叶。

“当~然~不~是~啊~伟大的埃卡特琳娜大人。”天竞拖长调子像唱戏文般应声,忽然踮起脚尖转了个圈。石榴红裙摆旋开时惊起几只山雀。

她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,指尖捏着纸角轻轻晃动:“桂花栗粉糕还冒着热气呢,某位大人若是再摆架子~”故意凑近洋伞下那双血瞳,鼻尖皱起狡黠的弧度,“我可要自己坐在溪边吃光喽!”

“宁姐姐,咳咳。”娇娇软软倚着千年苍松的虬干,素白绢帕轻掩唇瓣,咳出几缕淡若烟云的雾气。见天竞闻声蓦然回眸,她圆润似玉盘的脸颊立即漾开浅浅笑涡,鬓边系着的红绸发带随风轻扬,在松针间隙漏下的碎金日光里细细颤动,恍若蝶须撩拨花影。

娇娇忽然轻呼一声,指着天竞的袖子:“呀!这里什么时候沾了这么一大块泥?”只见月白色袖口上赫然印着褐黄色的痕迹,像是刚才跨过塌方处时不小心蹭上的。

“那,你猜猜这衣服为什么叫做烛月无双衣?”天竞忽然旋身展袖,石榴红裙裾在秋风中绽开。她指尖轻抚袖口织金云纹,任那抹泥痕在流光中忽明忽暗。

“哗啦!”那污痕应声碎裂如冰纹,褐黄泥印竟化作千点流萤四下飞散。底下露出用金银线暗绣的湛卢山景,层叠峰峦间可见细如发丝的樵径、微若米粒的飞瀑。阳光掠过时,绣纹中突然显出一道银线溪流,潺潺光影顺着衣袖褶皱真实地流动起来。

一只长尾山雀误将绣屏认作真山色,围着衣袖上下翻飞。最胆大的那只竟落在天竞腕间,低头去啄绣框处的红莓图案,鸟喙碰触金线时迸出细碎星火。

“来,娇娇,啊~”天竞倏地捻起栗粉糕,手腕轻巧一扬,糕点恰似乳燕投林般掠过半空,稳稳递到娇娇唇畔。酥皮碎屑簌簌落进娇娇襟前绢帕,惊得那只山雀扑棱棱飞起,绒羽炸成个毛团子。小黑豆眼直愣愣盯着晃动的糕点,发出委屈的啾鸣,方才啄了半天的绣纹红莓,此刻竟真透出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