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铃儿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,束袖随着动作轻轻一振,歪着头露出个狡黠的笑。
“哼。”赤眉怒哼如雷震,虬髯戟张似钢针倒竖,手中月牙方便铲嗡鸣如龙吟深涧。但见他臂膀筋肉虬结如老树盘根,挟崩山裂石之威,搅动腥风直劈洛天依天灵,铲未至,罡风已压得少女发丝狂舞,足下船板寸寸龟裂。
灰衣人身影倏忽如魅影穿林,蒙面灰布下双目寒光乍现如毒蛇吐信。鬼刀惨白的弧光似残月凌空,悄无声息直锁乐正绫咽喉三寸死穴。刀过处,森然寒气竟凝霜雾于半空!
两道杀伐兵锋交剪而至!左铲开山裂石,右刀封喉断魄,撕裂的气流尖啸如百鬼夜哭。舱中仅存的烛火遭此凶煞劲风一迫,火苗骤黯如鬼伏地,四壁木箱暗影幢幢乱舞。
……
舱室另一侧,风铃儿与赤羽、海伊二人却并未兵戈相向。但见风铃儿闲闲倚着货箱,指尖轻叩箱板打着节拍;赤羽抱臂而立,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;海伊则屈指弹着头顶水母的伞膜,惹得那莹润小物忽胀忽缩。三人低声絮语随风散入昏黄烛影,竟似老友闲聚般透着几分不合时宜的悠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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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是海伊。”赤羽介绍起来,但见海伊顶上水母随之一颤,漾出莹莹辉光。青丝犹带潮意,杏子眼中流转着三分狡黠七分灵动机,罗袜蹑尘而立,宛然江心踏浪而来的精怪。
“蓝不拉几是吧?水母是吧?”海伊嘴上念着,手上也没闲着。并起二指便疾点而出,指尖破空声飒飒作响,如骤雨般直取对方腰间。她眸中跳动着不依不饶的亮光,攻势又快又密,俨然一副绝不罢休的架势。
“我错了……”风铃儿倏地抱头蹲下身去,青丝发带垂落肩头,声音闷闷地从臂弯里传出来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甲板缝隙,束袖短打皱巴巴地蜷在膝头,活像只被雨淋蔫了的雀儿。
“知道错了就叫声好姐姐来听听。”海伊闻言立刻收住动作,下巴微微扬起,眼睛里闪着俏皮的光。她双手背在身后,故意凑近了些,头顶的水母也跟着轻轻一晃她拖长了语调,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。
“好,好姐姐……”风铃儿不情不愿地嘟起嘴,声音含糊地从臂弯里飘出来,她一边嘟囔着,一边用指尖无意识地划拉着地上的木纹,脑袋埋得更低了些,耳尖微微发红。
“哇!”一声凄厉的啼哭骤然划破舱内的喧嚣。赤羽闻声眸光一凛,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,玄色束袖在昏暗中带起凌厉风声。她倏地刹步于货箱前,屈膝半跪时甲板震起细尘,指节扣住箱锁发力一拧,铜簧应声迸裂。箱盖掀开的刹那,数十双泪眼在黑暗中惊惶闪烁,她探出的手腕在孩童们瑟缩的目光中骤然放柔,冷冽声线里破天荒渗进些许生涩的温和。
“我把这些孩子送走,你们打得像一点。”海伊倏然振袖卷起江风,齐耳短发掠过年幼者脸颊时已化作柔云。她左臂轻环三五个孩童,右足尖勾开舱板暗门,声线清越似玉磬敲冰。
随后,她反手一掌击在货箱上,借力拧身,抱着孩子如飞燕般扎入汹涌的江中。哗啦一声,水花四溅,人已不见踪影,只留下半截灰布发带在暗道的洞口飘摇,宛若一只翩跹的蝴蝶,短暂停驻于这烽烟弥漫的边缘。
风灵玉秀:缘起缘灭